第三十八章:拾光(三)
柳相喝了口酒,不再说话。
白樱粟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却不肯再开口,那感觉就像一个故事听到高潮,却突然没有下文。
白樱粟撇了撇嘴,但无可奈何,柳相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若是不愿意开口,谁也不能逼迫他开口。
篝火仍在燃烧。夜已经过去了一半,柳相倚在石壁,呼吸浅浅的,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白樱粟却睡不着,她凝望着柳相的脸,渐渐出了神。还记得最初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孤高浪荡的游侠,冷漠得几乎没有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发现,不是他无情,而是他的感情全部都被藏在内心最深处,就像一个一个动人的故事,等待着谁。
在这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他讲着他的故事,她安静地聆听,是唯一的听众。这听众也必须是她,别人听不来,也听不到。
白樱粟躺在柔软的绒毯上,觉得世间最奇妙的事情不过如此。
暗沉的天边隐隐约约有了那么一丝丝白光,白樱粟疲倦得沉沉睡去。
柳相缓缓地睁开眼。女孩已经睡熟了,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刺猬一样,内心满是伤痕,身体表面长满了尖锐的刺。
日子就这样平静得又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柳相有时带她在海面玩,有时带着她潜入深海。
海里的世界远比海面有趣,色彩斑斓犹如童话世界。各种各样的鱼,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有凶猛的,有胆小的,有懒惰的,也有阴险的。
白樱粟好奇地睁大眼睛,东看看西瞅瞅,柳相也不催她,只是偶尔会拉着她,不让她去瞎摸那些漂亮的东西。
“那是博比特虫的触须,虽然好看,但却是危险的陷阱。”柳相指着像海草一样在海水中飘摇的彩色触须,“这是一种凶狠歹毒的猎食者,它们利用自己的触须引诱猎物自己上前,猎物毫不知情地游过去,然后就被它们锋利的牙瞬间撕碎。”
柳相拉着白樱粟上游了五六米,然后运起灵力,将一团海水推到了那丛彩色的触须里。
白樱粟猛得握紧了柳相的胳膊,眼里满是后怕。还好还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只体型巨大的博比特虫像隐藏在草丛后的狮子猛得从沙石地里弹出来,一双眼睛像血一样红,它张着长满尖齿的血盆大口,朝着不存在的猎物狠狠地咬了下去。
几秒钟后,博比特虫重新钻进沙石下,只留下那丛漂亮柔软的触须。
沙石沉落,水再次清澈透亮起来,但是白樱粟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随随便便就靠近那些漂亮的东西。
没错,还是老话说得好,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危险!为了小命,还是乖乖地远离海床吧!
柳相带着她往更深处游去,突然,一群近乎透明的水母出现在白樱粟的眼前。
白樱粟差点惊呼起来。
水母的身体晶莹透亮,弧度优美曼妙,随着海水的波动有节奏地浮游。
白樱粟刚准备摸一下,柳相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水母的触须上有神经毒素,你确定要试一试?”
白樱粟缩回了手,盯着它们的触须,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神色。
白樱粟抓住柳相的手,抱着试一试的心将他的手放在了水母的身体上。
“什么感觉?”白樱粟用手戳了戳柳相的手背,给他打着手语,“痛不痛?”
“你说呢?”柳相白了她一眼,缩回了手,“它们的触须上有细小的刺,能够刺破皮肤,然后将体内的毒素注入生物的体内。”
“你能把毒液收集起来不?”
“我为什么要帮你?”柳相轻笑一声。
“那你要怎么才肯帮我?”白樱粟眼中流露出柔弱的神色,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有用的!”柳相却是轻哼一声,“帮你收集毒液然后再让你来给我下毒?”
白樱粟心中痒痒,想要弄些水母的毒素回去,只好厚着脸皮缠着他不放,奈何柳相说什么都不应允。
她刚刚准备放弃,柳相却忽然转变了态度:“想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得给我同等的补偿?”
“什么补偿?”
柳相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白樱粟愣了片刻,回过神后羞得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是认真的么?”白樱粟盯着他的眼睛。
“不然呢?我凭什么帮你?”
白樱粟心快速跳动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环住了柳相的脖子,然后迎着他的目光伸长了脖子。
最后一刻,柳相却偏过了头,避开了她的吻。白樱粟羞愤得要死,撒开手,就要去碰水母的触须。
丢死人了!
“逗你呢!”柳相抓住她的手腕,边笑边说,“你还真想自己去抓啊?即便你嘴里含着鱼丹,也会神经痉挛而无法呼吸被憋死的。”
“死了也比你羞辱好!”白樱粟张开嘴,就要把鱼丹吐出来。
“别别别,我帮你收集毒素好吧?”柳相只得示弱,他摇了摇头,叹道,“诶……”
白樱粟装着气愤,心里却乐开了花。柳相握住水母的触须,收集到足够的毒素后才收回手。
“这就好了?”白樱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不然呢?”
说完,柳相倏地就游出了数米,似乎不想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久留。白樱粟奸计得逞,心满意足地追了上去。
他们向着更远更深的海游去。在海里,白樱粟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也看到了凶猛的大白鲨和小山般的蓝鲸,还见到了五彩斑斓的超级大海贝。
那些海贝足足有三个她那么长,两个她那么宽。白樱粟围着海贝游了一圈,好奇地用手敲着贝壳。
柳相帮她打开,璀璨的绿光照亮了她的脸。白樱粟看得眼发直,像个挑剔的贼一样,挑选了最好的几颗,然后才离开。
也不知道在海里呆了多久,白樱粟觉得至少有十个时辰,即便有着鱼丹,她依旧感到疲倦,很想睡觉。
在白樱粟惊喜地目光中,柳相拿出了一个洁白得像雪一样的大贝壳。白樱粟迫不及待地躺了进去,贝壳宽敞而舒适,随着海水轻轻地摇动,就像小时候的摇摇床一样。
白樱粟实在太疲倦了,没过一会,她就睡着了,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依偎着身旁的人。
柳相仰面躺下,夜空中繁星如水。海风轻轻吹来,带着夜的凉意。他摸了摸女孩微凉的额头,替她盖上了一条柔软的绒毯。
贝壳缓缓闭合,黑暗吞没了他们的身影。茫茫的海面,一枚白色的大贝壳没有方向的漂浮着,渺小得几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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