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特洛亚人的海伦。诗人斯特西科尔[951]忆起她时曾诅咒过她。她又是被诸王奸污过的罗马贵妇吕克莱斯[952]，也是曾剃过参孙头发的那个大利拉[953]，也是曾委身于公山羊的以色列姑娘。她喜欢通奸，崇拜偶像；喜欢撒谎，干蠢事。她是全体百姓的妓女，在所有的街头卖唱，和所有的人亲嘴。
在推罗[954]，这叙利亚女人曾当过窃贼的情妇，整夜陪他们喝酒。她曾在满是虱子的暖床上窝藏过杀人犯。
安东尼
嗨！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西门
［怒不可遏：
告诉你，我把她赎回来了，而且使她恢复了昔日的丰姿，以至卡尤斯·恺撒·卡利古拉[955]爱上了她，因为他想和月亮睡觉！
安东尼
怎么？……
西门
她就是月亮呀！克雷芒教皇不是写过她曾被关在一座炮楼里吗？三百个人来包围这座炮楼。每一个枪眼都同时出现了月亮，尽管世界上没有几个月亮，也没有几个埃诺娅！
安东尼
对……我想起来了……
［他沉入冥想。
西门
她和基督一样清白无辜，基督为男人而死，她为女人而献身。亚当的违禁显示了耶和华的无能为力，因此必须摆脱那些与万物顺序不相容的老规矩。
我曾在以法莲和以萨迦部落[956]宣讲变革，我沿着彼佐尔江[957]，经过胡拉赫湖[958]后面，到达玛基大谷[959]，再翻山越岭去波斯拉[960]，甚至去大马士革宣扬变革！满身是酒、满身是污泥、满身是血的人来找我。我和希腊人称作密涅瓦的圣灵一起擦去了他们身上的污迹。她就是密涅瓦！她就是圣灵！我是朱庇特[961]、阿波罗、基督、帕拉克莱[962]，上帝的强大威力化成了西门的肉身！
安东尼
哦！是你！……真是你吗？可我很清楚你的罪行！
你出生在靠近撒马利亚的吉托依[963]。你的第一个师父朵西特乌斯把你打发回去了！你憎恨圣保罗，因为他使你一个妻子改信了别的宗教。你被圣彼得制伏后，你又气又怕，把你一口袋戏法扔进了波涛！
西门
你想变这些戏法吗？
［安东尼注视着他，内心里却有个声音喃喃说：“怎么不想？”
西门接着说：
认识自然威力和精灵实质的人都应该创造奇迹，这是所有圣贤梦寐以求的事。而你也心急如焚。渴求这么做，承认吧！
我从罗马人中间飞上竞技场，高到谁也看不见我。尼禄命人砍我的头，但落地的不是我的头，而是一只母羊的头。后来，有人活埋了我，不过，第三天我又复活了。我不是在这里吗，这就是证明！
［他把手伸给安东尼闻，双手都有死尸味，安东尼往后退缩。
我能让青铜蛇爬行，让花岗石雕像发笑，让狗说话。我要给你看巨量的黄金，我要立国王，你会看见对我五体投地的平民百姓！我会踏云、踩涛、穿山；我会变作青年、老人、老虎和蚂蚁；我会换上你的面孔，而把我的面孔给你；我也会驾驭雷电。听见了吗？
［雷鸣电闪相继大作。
这是至高无上者的声音！“因为‘永恒’——你的上帝，乃是烈火”[964]，而世间一切创造都是靠他喷射的火进行的。
你即将接受火的洗礼。耶稣宣告的这第二次洗礼是在风雨交加的一天，由开着的窗户落到使徒们身上的。
［于是他用手慢慢搅动火焰，仿佛想让火苗舔到安东尼：
慈悲之母，是你发现秘密，使我们能在第八住宅里安息……
安东尼
［高声说：
哦！我如果拥有圣水该多好！
［火焰熄灭，浓烟滚滚。
埃诺娅和西门消失了。
大气里充满臭不可闻的、不透明的冰凉浓雾。
安东尼
［像盲人一样伸出双臂：
我在哪里？……我怕掉进深渊。十字架一定离我太远……哦！什么样的夜晚！什么样的夜晚！
［一股风把雾吹开了，于是，他瞥见两个穿白长衫的男人。
其中一位个子很高，面容温和，举止庄重。他像耶稣一样，金发从中分开，整齐地垂到他的双肩。他把手上的小棍扔出去，他的同伴连忙像东方人一样屈膝接了过来。
接棍的人矮、胖、塌鼻梁，脖子粗短、头发短而拳曲、表情天真。
他二人光头，赤脚，风尘仆仆，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而来到这里。[965]
安东尼
［蓦地：
你们想干什么？说呀！走开！
达弥斯
［矮个子：
得啦！……好隐士！我想干什么吗？我一无所知！我师父在这里。
［他坐下来，高个子仍旧站着。沉默。
安东尼
［继续说下去：
这么说，你们来自……？
达弥斯
噢！来自远方，远极了！
安东尼
你们去……？
达弥斯
［指高个儿：
去他愿去的地方！
安东尼
他究竟是谁？
达弥斯
你看看他吧！
安东尼
［在一旁说：
他看上去像圣人！如果我斗胆……
［浓烟消散，天气晴朗，月光似水。
达弥斯
你在想什么呀？为什么不说话啦？
安东尼
我想……噢！什么也没想。
达弥斯
［向阿波罗纽斯[966]走去，在他身边躬身转了几圈，头也不抬。
师父，这是加利利地方的隐士，他想知道智慧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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