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流浪(二
绿茵茵的原野,一眼望不到尽头,果然如同柳相所说的一样美丽大方,别具一格。
风轻轻吹拂,青色的草尖此起彼伏,就像是绿色的海洋。原野的尽头是高大雄伟的高山,山尖雪白。也许是刚刚经历了严寒的冬日,这里的草显得格外地绿,比起南方的草,更加地张狂有活力。
终于到北漠的地界了!
白樱粟下了马,沿着清澈的小溪漫无目的地走着,白月儿在不远处的地方吃草。
溪水来自遥远的高山积雪,清澈冷冽,只是喝一口,就让人冷得毫无倦意。
白樱粟掬起一捧溪水,洗了把脸。北方的空气仍然有些清冷,包围着她弱小的身躯。
白樱粟盯着水中的自己,绝美的脸庞苍白而消瘦,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少了几分灵动。
白樱粟啊白樱粟!你真没用!
白樱粟轻叹一声,将水囊装满,呼唤着白月儿。白月儿闻声抬起了头,棕色的瞳孔里写满了不满,不过还是小跑着到了白樱粟的身边。
“走啦!”白樱粟摸了摸白月儿的脑袋,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很多时候,她一直把白月儿当做可以说心里话的好闺蜜,很多不能和别人说的话她都悄悄地和她说。
白月儿很聪明,能够听懂她的话,似乎也能够明白她的感情,因为很多时候它都显得不耐烦甚至是——鄙夷。
骑上马背,白月儿就奔跑起来。风迎面而来,白樱粟忽然豪气大发,轻喝一声:“驾!”
跑吧跑吧!白樱粟,跑到遥远的地方,哪里只有茫茫的白雪,既没有白家,也没有柳相。
傍晚,白樱粟终于找到了一处人家,将就着住下,歇息了一晚。
北方的汉子到热情似火,姑娘也豪爽好客,他们热情地邀请白樱粟跟随他们一同前行。
他们要去更远处的草原放牧,三个月之后再回来。那里的水草更丰美,也更充足,足够支撑庞大的牛羊群的消耗。
白樱粟想了想,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向着西北前行,羊群在青色的草原,仿佛一片移动的白云。
半个月后,白樱粟和他们告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里,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地,那里,才有着茫茫的海。
又走了十天,白樱粟已经精疲力尽了,草原仿佛无边无际,走了这么久她都没有再遇到草原汉子的营寨。而她的干粮早已经吃完了,每日都靠着溪水度日。
快到了!快到了!
白樱粟饿得头晕眼花,却强撑着给自己加油打气。但其实她根本不想动了,其实死在这个地方也挺好,宁静美好,没有人会打扰到自己。
想着想着,白樱粟就眼前一黑,晕倒在了马背上。
夜深了,帐篷外面已经很凉了,草原春天的夜晚依旧很冷。
帐篷里却是暖暖的,火盆上摆着铜壶,乳白色的羊肉汤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中年男人用火钩子拨开火炭,细细的火星轻轻地飘了起来,纷乱地坠在空气里。
“汤好了。”中年男人盛了一碗,递给坐在他身旁的女孩。
女孩十四五岁,侧盘着双腿坐在中年男人的身边,一直低着头盯着盆里的火炭看。
她穿着淡黄色的马步裙,素白色的绸子束腰,裙裾宽大飘逸,半遮住褐色的松鹿小皮靴。草原的女孩总是喜欢这样的装束,因为只要束上束带,她们就可以像男人一样纵马驰骋。
女孩抬起头,把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睛很漂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清亮,安静却又显得有些哀伤。
“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身子本来就弱。”中年男人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你倒下了,谁来照顾他?”
女孩愣了片刻,回头看着软榻上的陌生而熟悉的脸孔,然后转过脸看着自己的父亲,用手比划了一番。
她是个哑巴。
中年男人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把那碗羊肉汤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起身出了帐篷。
女孩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喝了几口,她就放下了碗,明亮的眼眸里心事重重。
“咳咳……”
女孩一惊,赶紧从火盆边跳了起来,半跪在羊绒毯边上。
白樱粟半睁开眼,神识有些恍惚。光线忽然变得更加暗沉,一股淡淡的暖香扑入她的鼻尖,像是牛奶的味道,又像是淡淡的青草味道。
白樱粟感受到一只温暖细腻的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手掌娇小温柔,应该是女孩子的手。
视野渐渐清晰起来,白樱粟看清了眼前的人。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喜悦,一双眼睛亮得像天空中的圆月儿。
“我……还没有死啊?”白樱粟的眼神暗淡下来,“是你救了我吗?”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而困惑地盯着他,好似没有听到白樱粟的声音。
“你是谁啊?”白樱粟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翻过白樱粟的手掌,一笔一画,轻轻地写着什么。
白樱粟一愣,原来她是个哑巴啊!
女孩写得很慢,也很认真,眼睛扑闪扑闪,煞是好看。
苏玛。
她叫苏玛。真是好听的名字!
“这里是哪里?”
“真颜部。”
贞颜部?
白樱粟看过不少的书,也知道不少部落的名字,比如什么阿巴嘎部落、阿拉善和硕特部落、敖汉部落和四子部落。这些都是实力雄厚的大部落,有着数十万牛羊,人口多达五十万。
他们隶属于北漠国。
她在脑海里搜索,却没有一点关于真颜部的记忆,应该是个小部落吧。不过这样也好,越小越偏僻的地方,越容易躲藏,也越容易安定下来,慢慢忘记那些该忘记的事情。
“谢谢你救了我。”白樱粟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苏玛无声地笑了起来,唇角扬起的弧度让人心惊,哪怕白樱粟身为女人,都有一种被勾动的感觉。
苏玛又摸了摸白樱粟的额头,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后,起身离开了。
然而不一会,苏玛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碗又回来了,瓷碗里盛满了乳白色的温热羊奶。她一勺一勺小心地喂白樱粟喝完,又起身出去了。
这次,她很久都没有回来。
白樱粟等了很久,等的眼皮又沉重起来,她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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