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空（四）
冬去春来，时光转眼就流逝掉，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初春时候，空气仍旧有些清冷，山中的早晨会有晨雾，朦朦胧胧的。
上午九时许，雾气消散，天地焕然一新，一抬头，萌芽的绿满目都是：嫩绿的草儿刚刚冒出了头；柳树枝上斑斑点点的绿，让整株树都显得生机盎然；山间的竹笋钻出地面……
白樱粟骑着马，漫步于这山清水秀的谷地，一边放声歌唱，一边看着冰雪消融，只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大自然洗涤得干净透亮。
柳相远远地跟着，一身华丽的锦袍，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他染黑发已经很久了，服装风格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的他纤尘不染，高傲而冷清，时时刻刻都散发出一股剑一般锋利的冷意。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整日伴着她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就像一个风流的世家公子。
白樱粟问过他很多次，但他从来没有说过真正的原因，每次都是随意敷衍或者跳转话题。
不过就算他不说，白樱粟也猜得到，他肯定是被仇家追杀得紧了，所以才要改变妆容，逃避追杀。
想到这里，白樱粟只觉得好笑，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也身处险境。
白樱粟唱得累了，在溪边停下，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溪水很干净，但却冷冽得让人觉得掉进了冰窟窿。
柳相在旁驻足远眺。溪水中倒映着他俊俏而邪魅的脸，白樱粟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水波荡漾，他的身影忽的缩成了一团。
白樱粟回眸一瞥。原来是柳相蹲了下来，他从溪水里捡起一颗石头。石头很漂亮，被溪水打磨得圆润而光滑，像是天然成型的宝石。
“这颗石头很特别么？”白樱粟眼中透着疑惑。
这条小溪里有很多这种漂亮的石头，刚开始的时候，白樱粟还很惊奇，捡了一大堆，可后来看到溪底有这么多，也就不稀奇了，只留了几块特别好看的，其他的就全都扔了回去。
“有点点。”柳相淡淡的说。
“什么特别？”白樱粟眼睛一亮。
“特别的冷。”柳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切！”白樱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还以为什么呢！”
柳相笑了起来，站起身，将手中的石头抛了出去。石头在溪水表面弹射了十多次，最终沉进了水底。
白樱粟觉得有趣，也学着他扔石头玩，不过试了几次，都漂不起来，索性放弃了。
两人重新上马，沿着溪边的小道缓缓行进。天黑的时候，他们寻到一处农家，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又继续上路。
三天后，他们回到了楚国的国都，龙阳。
夜色幽静，长路漫漫。白樱粟低着头，走得很慢。柳相像往常一样跟在她的身旁，面沉如水，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
最终，两人在小巷的尽头停了下来。白樱粟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柳相心一颤，看向灯火阑珊的王府，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有时间再说吧，你进去吧！”
白樱粟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柳相的眼睛看了一会，又垂下了脑袋：“你小心点……”
本来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出口的时候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柳相盯着她看了半晌，白樱粟静静地等待着，就连她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你进去吧！”柳相声音清冷响起。
白樱粟很想质问他，你把我送回楚王府是什么意思？但她终究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他，也就没有勇气问出口。
也许，他觉得厌烦，想要一个人待一段时间，也许，他不想让她陷入险境。
不过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呢？也许我并不在意呢？也许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呢？
白樱粟低着头，缓缓地往前走，前方灯火明亮而温暖，就像天堂。她敲了敲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白樱粟进了门，转身看着柳相。但她已经看不到他了，小巷子黑漆漆的，但她就是知道，在那黑漆漆的小巷口，有人依旧站在那里，白衣黑发，风姿绰约，仿佛水墨山水画，纵使春花烂漫，仍然有着挥之不去的萧瑟悲凉。
白樱粟强忍着不让自己跑出去，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小巷口。
门缓缓地合拢，视野逐渐被厚实的木门闭塞。“轰”的一声轻响，门彻底关上了。
“走吧？”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白樱粟扭头，楚漠然疲倦而又欣喜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中。她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旁，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一路上，气氛有些奇怪。他们很久不见，楚漠然有着说不完的话，而她却倦然得只想睡觉。
“等会早点休息，我让小红过来服侍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喊她。”楚漠然看着她，柔声道。
白樱粟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人服侍：“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楚漠然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好，今晚我就在隔壁厢房睡。”
白樱粟刚要开口拒绝，楚漠然已经转身离开，没一会，侍女就将锦被和绣花枕头送到了她隔壁的厢房。
厢房一直空着，但一直有侍女在打扫，楚漠然住进去倒也没费什么功夫。
白樱粟也不管他，径直回了房，也不开灯，摸索着到了床边。然而被子已经被打开了，圆滚滚的，里面似乎藏了人。
白樱粟心惊，会是谁？
她正思索着，被子突然被踢开，一个只穿着轻薄的亵衣亵裤的女孩懒懒地爬了起来。
两双眼睛相互瞪着对方。
“啊！”
被窝里的女孩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仿佛眼前的人是一个粗陋的大汉。
白樱粟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片子，我都还没叫，你叫个什么？你睡的是我平时睡得床好么！
“叫什么叫？不准叫！”白樱粟冷着脸喝道。
“色狼啊！”
白樱粟脸上满满的黑线，我进我自己的房间，上自己的床，还成色狼了？
门忽然被推开了，楚漠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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