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狼烟起（五）
月光清朗，秋风萧瑟。
楚漠然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哒哒”的马蹄声轻轻的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的大氅下，是一身银色磨铁的鱼鳞细甲。甲胄极为合身，完美展现出披甲之人充满爆发的肌肉身型。
一刻钟后，楚王府高大的院墙已经出现在眼前。红色的灯笼高悬于屋檐下，远远看着，这火光如此缥缈，而现在近处看，却又觉得如此耀眼。
那火从院墙的这头飘向了那头，轻灵美妙，难以捉摸，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咦？你这大半夜的披甲干嘛？”白樱粟发现了不远处的伫立观望的楚漠然，小声问道。
“这么晚了还不睡？”楚漠寒微笑着反问。
“无聊啊，一天吃饱了没事做哪有那么容易睡着啊？”白樱粟撇了撇嘴，“你又不放过我。”
楚漠然笑容不变，却没有回话，只是站在数米开外静静地看着女孩。
女孩赤着脚，穿着一袭火红色的轻薄纱裙，在院墙上蹦蹦跳跳。
秋风吹拂，纱裙在风中轻柔地飘摇，裙角飞扬的时候，楚漠然能够清楚地看到女孩纤细白皙的小腿。
月光下，她的肌肤像雪一样干净，像美玉一样晶莹剔透。
“上来坐会？”白樱粟蹦跶累了，在高高的院墙上坐下，偏着头看着楚漠然。
“好啊。”楚漠然轻声道。
他足尖轻轻点地，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燕子一样轻盈地跃上了墙头。
两人肩并肩坐着。白樱粟扬首凝望夜空中的星辰与明月，漂亮得如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有一条小溪流缓缓流淌而过。
这是楚仲夏第一次见白樱粟穿裙子，还是如同火焰一样的裙子。之前的时候，她的穿着总是简简单单，清丽单纯，而此刻的她却是美艳绝伦，不可方物，有种仙女临凡的气质。
这也是楚王记忆中最安详的时刻。几十年之后，楚仲夏垂垂老矣，卧病在床。史官为了记录楚王的生平，问了一句话——楚王一生戎马倥偬，内心可有安宁之时？
楚仲夏紧闭双眼，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有，只有一个夜晚。”
“哪个晚上？”
楚王的回答既在史官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然而，楚仲夏却什么也不肯说了。直到后来，史官无意中看到了一幅年代久远的油墨画，方才恍然大悟。
黑色的夜一点一点淡去，就像一幅水墨画被水浸透，逐渐消散而去的样子。遥远的天边隐隐有光亮发出。
“又要打战了吗？”白樱粟抱着膝盖，扭过头看了楚漠然一眼。
“嗯。”楚漠然点了点头。
“和谁？”
“离国，嬴翊。”
听到离国嬴翊这几个字，白樱粟心忽的漏跳了一拍，旋即她轻笑起来。
“骗人，如果是嬴翊领兵前来，楚王还不派你迎战吗？你可是鼎鼎有名的天下名将，九州除了你，还有谁是嬴翊的对手。”
“好在我脸皮够厚。”楚漠然微笑着说，“不然我还真会跳下墙逃走。”
白樱粟诧异地瞥了楚漠然一眼，难以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楚漠然轻瞅着她的眼睛。
忽然，一抹耀眼的火光从她的眼里闪耀起来，那火光是如此明亮，充满生气，却又是那么温柔。
白樱粟已经站了起来，她站在高墙上，伸长了脖子眺望着天边的那抹火一样的晨曦。白樱粟舒展双臂，只觉得浑身都开始温暖了起来。
楚王府，书房。
楚漠然一夜未眠，却丝毫不觉得困倦，相反，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血液在他的血管里奔涌，心脏跳动，振奋有力，就像安睡一晚后活力焕发。
几分钟后，楚寒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楚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楚寒也发觉了楚漠然隐隐发作的怒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愚蠢！”楚漠然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拍飞，声音不高，却冷冽威严。
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拿来！”
楚寒胆战心惊地往前几步，躬身将两把黑金利刃放在了桌上。
这种刃，是由稀有黑金属打造而成的，长一尺半，锋利异常，削铁如泥。每一把都价值万两黄金。
每个影卫都会有一把。这刀就像影卫的第二生命，往往是人在刀在。如果只看到刀的话，那通常持刀的人已经死去。
这也是为什么楚漠然看到楚寒第一眼就如此震怒，就是因为他的手中捧着两把黑金利刃。
“王爷息怒，其实这也不怪兄弟们……”
楚漠然抬手，楚寒立马不做声了。
“不愧是神殿的人，我辛辛苦苦十年创建的影卫，一下子就令我损失两人。他们什么情况？”
“一死一伤。”楚寒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个黑袍人没有动手？”
“没有，如果那个黑袍人动了手的话，剩下的十个兄弟多半也回不来了。”
“还是小瞧他们了。”楚漠然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嬴翊大军到哪了？”
“已经攻破青阳关，正向殇阳关快速推进。”
“什么？怎么会？”楚漠然猛得睁开眼，他虽然知道攻破青阳关是肯定的，但完全没有料到不到，嬴翊居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攻克了青阳关。
“此刻嬴翊的大军也许已经兵临殇阳关城下了。”楚寒的神色十分凝重。
“进宫！”楚漠然沉思片刻，做了决定，而当他做了决定，一切都变得势不可挡，“胆敢阻拦者，杀！”
半个小时后，五百轻骑风驰电掣般掠向王城，强行打开了宫门，一路杀进了天清宫。
脚步声惶急。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几乎是连滚带爬般撞了进来：“王爷造反啦！王爷造反啦！”
楚王皱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个小太监顿时像被掐着脖子的鸡，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小太监撞开的门还来不及关上，来人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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