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狼烟起（二）
深夜，窗外突然下起来淅淅沥沥的雨，风从敞开的窗口涌进来，整个房间都透着冷意。
白樱粟在床上翻来覆去，耳里全是风和雨的声音，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你为什么不好好在承恩寺待着呢？”柳相盯着火苗，漆黑的瞳孔熠熠发光。
“你的意思是要我待在那个地方吗？”白樱粟低声喃喃道，她摸不清柳相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听他的语气，柳相似乎想她待在山里不要出来。
她白樱粟要不要出来又关他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哦哦哦，不对，好像说错话了。
白樱粟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个片段从脑海里甩出去。
“我其实不喜欢杀人，但总有些人想要挑起战争。是的，我杀了很多人。”柳相似是自顾自地低语，又像是在问她，“你为什么不怕我呢？你该怕我的。”
为什么要怕你？怕你吃了我？
“也许哪天，我会吃了你。”
过了很久，迷迷糊糊地，白樱粟终于睡着了。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窗口飞跃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床榻边。
柳相靠着床榻坐下，掏出酒壶，小口小口地喝着烈酒。酒液滑过喉咙，灼热而芬芳。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孩的柔软的脸颊，目光时而冷峻时而带着宠溺的温柔。
不多时，一壶酒就被他喝了个精光，但是他却一点醉意都没有。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十分清晰，清晰理智地有些可怕。他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以为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它终究还是发生了，不可避免，不可逃避，仿佛他那被注定的命运一样。
柳相轻笑一声，笑容苦涩。
“站住！”突然，他轻声喝道。
柳相起身，目光炯炯有神，却也彻底变得冷冽，如同冰雪一样。他打开了门，神色不悦地盯着来人。
来人被他盯了一眼，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寻常人，只不过片刻就回过了神。
“书房去吧？”楚仲夏轻声道。
柳相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缓步跟着他往前走，丝毫不担心楚仲夏会出卖他。
书房。
楚仲夏点亮了几盏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半个房间，楚仲夏坐在宽背扶椅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柳相。
柳相靠在粗实的承木柱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的书房。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个小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呼风唤雨的男人，而曾经的那个年轻人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
时间流逝，残酷无情，但唯独对一个人例外，而那个人就是柳相，岁月从不会在他的身上显现。
“二十年不见，师父风采依旧，真是令人羡慕嫉妒啊！”
“你到有点点长进，除了记性。”柳相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你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楚仲夏恭恭敬敬地说。
“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了来抓你？”柳相淡淡的说，“我可不会来救你的。”
“师父已经救过我一次，已经足够了。”
“那就自己悠着点。最近他们似乎又有什么诡计，我不会救你第二次，也没有那个精力。”
“师父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楚仲夏微微一笑。
柳相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对了，师父，有个问题，你让林路送她到我这里来……你和白樱粟是什么关系？”犹豫了一瞬间，楚仲夏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关系。”
柳相一步不停，昂首挺胸出了房间，轻轻一跃就飞上了高高的屋顶，一个呼吸之间，身影就消失不见。
清晨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一夜秋雨，天气突然冷了起来。白樱粟被冷醒了，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皱了皱鼻子。
“梅花酒！”
空气里隐约还残留有淡淡的梅花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独特，还带着淡淡的酒味，是柳相酿制的梅花酒的味道！
柳相昨晚来过！
难怪，昨晚似乎总感觉有影子在眼前晃荡，原来是你啊！白樱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甜美，红唇仿佛一朵绽开的玫瑰。
离国，离殇城。
幽静的山谷，青草幽幽，野花盛开。一间简陋的小茅屋静默地矗立在半山腰，青烟袅袅，飘向天空。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顶的断崖坠下，然后汇聚成一汪冷冽的清潭。
泉水叮咚，缓缓从茅屋前流淌而过。纸糊的窗半撑起，明媚的阳光在铺有藏青色毛毯的地上晃动。
嬴翊端坐在小桌前，面无表情。
小木桌十分简陋，是嬴无羸隐居山中自己打造的，然而上面放着的东西却十分沉重。一把造型怪异而古朴的大刀横放在刀架上。厚重的刀鞘包裹着刀身，刀鞘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繁复而精美的纹路。
哪怕隔着半米，嬴翊依旧能够感知到这把刀散发出来的那种择人而噬的凶煞之气。
“喝杯茶，降降火气。”嬴无羸斟了一杯茶，隔着刀递给他。
嬴翊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嬴无羸摇了摇头。
“你以为这是酒呢！”
嬴翊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重地盯着他。嬴无羸抬头，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风从窗口吹进来，嬴无羸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他那一头银白色长发随着他的苍老的身体不住地摇晃。嬴无羸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当年的雄狮已经垂垂老矣。
“现在还不告诉我，难不成你准备将这个秘密带入阴暗的土里吗？”嬴翊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
嬴无羸抿了一口茶，轻轻地叹了一声：“告诉你又怎么样？有些事情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慢慢弄清楚。”嬴翊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坚定，“血债就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不愧是我嬴无羸的儿子。”嬴无羸看着嬴翊，深吸了一口气后，轻声笑了起来，“这世上有一群人，他们信仰女神希维尔，一生都在修行追求长生不老和强大的力量。他们自称是神女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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