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谨遵圣上吩咐。”东泊然合手叩礼，淡淡道。
姬昌连咳几声，长出口气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完。”
他还没坐多会儿，就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乏了。
话音刚落，行宫内一片寂寥。
小东相眼角余光看了看两边默不作声地人影，沉默片刻后，说道。
“倒是没什么大事，剩下的三俩小事我们三人可合力处理，只是......”小东相嫩脸稍作踌躇，眼中微光闪过。
姬昌挥挥手，不由凝视了一眼小东相，道：“只是什么，直说就是，在朕面前还吞吞吐吐的，一点宰相风范都没有。”
他这人最烦底下臣子话说半截的样子，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每次话一出口，刚到重点就没了下文，非要等着他问。
有时候他还真不想问，可无奈，身为大夏天子，所涉政事军务必须对其了解一二。
有些政令没他开口，下面人也不敢胡作非为。
他姬昌有时候脾气不好，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对着当事人开骂了：你神经病啊，不会说话？
以为自己唱二人戏呢？非要找个捧哏。
小东相俏脸瞬间通红，尴尬不已。
他以往说话总是喜欢故作玄虚，再加上宰相也没当多久，一时忘记自家帝王有这个脾性了。
随即，讪讪道：“前几日聿王在百花楼作宴时，险些遭到刺客袭杀。”
本有些无精打采的姬昌一听这话，身子瞬间一震，神色玩味地看了小东相一眼：“啧，胆子真大啊，多少年没出现过这种事了？居然敢刺杀皇亲贵戚。”
“刺客找到啦吗？”姬昌眉头皱起，淡漠道。
“没有找到。”小东相低眉颔首，“这几日城内戒严，整个皇城从头到尾排查了一遍，可惜......”
姬昌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的盯着小东相，眼中泛起的空洞仿佛要吃人似的，毫无感情波动。
直到许久后，一道轻声飘荡此间。
“真废物。”
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聿王？城内驻兵？皇城府尹？亦或是......三相？
小东相也知道这事一提势必会引起陛下的反感，可想起答应某人的事，小东相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有人借此弹劾古凰城府尹赵青，认为他办事不力，无力管理府城秩序，以使聿王差点遇害，险些酿成大祸。”
“微臣......”小东相余光瞥及床上身影，定了定心，接着道，“微臣也觉得这赵青得负主要责任。”
赵青要是在这里，怕是当场一句嘛买皮脱口而出，非把小东相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他又不是刺客的老爹，哪管得了对方跑哪杀人。
而且小东相这状告得也太牵强了，他觉得自己比起窦娥还要冤上三分。
“赵青啊，是个倒霉蛋呢！”姬昌歪头想了想，轻声一笑，眼含戏谑道：“明觉啊，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朕弹劾朝廷大官呢，京城府尹的官职不比外放的三品大员了吧。”
“那按大夏律法，赵青该当何罪？”
“治下混乱，办事不力，理当官降三级，以儆效尤。”小东相抬头正声道。
降三级啊，这得削到姥姥家了吧。
赵青是怎么把这小相爷给得罪的？
“那就按你说的办，朕允了。”姬昌微微点头，撇嘴道，“不过，剩下的府尹一职该由谁当呢？”
小东相眼前一亮，心中泛起活络，他早就想好了府尹这个位置该给谁，急忙将所想的名字说出口：“微臣觉得六部尚书的陈......”
还没等小东相说完，一旁的东泊然便朗声打断道：“由陛下做主便可。”
说话间，还不由瞪了一眼自己的嫡长孙。
小东相一时被刚才的插话打断了思路，不禁看向自家爷爷。
不看还好，一看，他吓了一大跳，顿时不敢说话了。
那黑沉的老脸无不预示着自己怕要回家跪祠堂了。
姬昌摇摇头，有些好笑，终究是年轻啊。
小东相什么时候能把那个‘小’字摘了，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被人尊一声相爷吧。
“那就让翰林院的沐子思去任职吧。”姬昌撇撇嘴，仰脸望着窗帘，喃喃道，“从翰林院修撰到一城府尹，这跨度是有点儿大，只是当年沐老爷子把自家女儿送入皇宫，为了避嫌，而辞去太仆寺卿，说到底，也算是朕承了沐家的情，这次调职就当是还人情吧。”
这是有点儿大吗？从六品到正四品，整整五级的跨越。
还人情也没必要这么还吧。
这事一出，必然引起朝廷内外的轩然大波。
小东相一脸懵逼，他真的很向问问陛下是不是病糊涂了，把升职调官当儿戏吗？
可看着陛下此时的模样，也不像没作考虑的人啊。
东泊然应了一声，脸上古井无波。
窦长青仍旧懒洋洋的背靠椅子，不置一言。
姬昌眉尖一挑，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下去吧，朕也要休息了。”
三相起身行礼告退，转身离去。
待走至行宫门口处时，一道轻飘飘的话语穿入众人脑海。
“泊然啊，你这孙子是你的吗？跟你长得可不像啊。”姬昌眼含戏谑，话语间有些意味深长。
东泊然转身前走几步，朝床上人影深深一礼，脸上陪笑道：“陛下说笑了。”
姬昌摆摆手，挥退众人。
他已然油尽灯枯了，能在死前为将来登上皇位的人留下一个盛世，也算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了。
宫殿外，回廊间。
三相并身行走，来往将士纷纷躬身行礼。
“祖父，刚刚眼见着，我就能把陈尚书抬到府尹一职上，怎么被您给打断了？”小东相眉眼显露不解。
他对赵青发难，一方面是受聿王所托，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自身利益。
都城府尹虽然职位不是很高，但权柄极大。
他若是能把跟自身关系密切的陈尚书提拔上去，自己的羽翼则会渐变丰厚，相位也能随之巩固牢靠。
无论结果如何，自己总能获益匪浅。
可惜，临到最后却被祖父的一句话弄成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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