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风华楼建在江边一处较高的地方,顺着修整得宽阔的大路上去,身边尽是哭天喊地的苦主。
有人推着独轮车慢慢下坡,车上堆着几具堆叠的尸体,用破布随意遮挡,手脚从缝隙中露出,有的还滴着血。
尽管现在已是冬季,但丝丝寒风中,还能闻见腥呛的气味。
来至坡顶的平台,一对华丽的大门敞着,门外尸山血海,哭声窃窃,场面凄凉骇人。
宋渊快步绕着散落的人群查看,很快就回来了,他指了指我们面前的东南角,说老孙和霞姨已经遇害。
我只觉腹中翻滚,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最奇怪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场竟然没有一个官兵。
我们进到院内,一路无人阻拦,所见景象皆是残破和混乱,有几个衣着整齐鲜亮的女子,正快步进出,将裙摆当做口袋,装着自认为值钱的东西,想要收拾了离开。
周玖良叫住其中一人,问她此处到底发生什么了。
女子眼中满是惊恐和冷漠,反问他是何身份。
我们互视一眼,只得顺着先前的谎话说来自雷波,是为查案而来。
“所以你们不是本地人?”
“不是。”
女子放下手中的匣子,坐到院中的一方石桌子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反问道:“这还看不出么?三风华楼被人端了!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夸张!”
周玖良给宋渊使了个眼色,自己坐到女子对面,恭敬地说道:“姑娘能否说说,您觉得是谁做的这一切?”
女子的脸上脂粉已被烟灰覆盖,又混着汗水抹得乱七八糟,听见他这么好言好语,稍微缓和了语气,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儿的东家来自江宁,后来闹长毛贼的时候,听说他爹迫于无奈被收之麾下,后来不知是与哪家官爷勾连,先于大军入城前居家逃走,才逃过一劫。几年间辗转多地,他爹病死在规州,他才最后落脚于此。”
她转头看了看背后三层之高的楼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低垂眼眉说道:“原本三风华楼不算出名,接待的也只是东家熟悉的老客,后来一位大官过世,其孙回乡建造专祠,就总是来此消遣,一来二去与这儿的东家合了伙,这位官爷介绍大批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花销,东家按年分红给他,三风华楼也就是最近十年间有了如今的规模。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后来……”
周玖良试探性地问道:“分赃不均?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还是东家的身份作怪。那位官爷查出东家与长毛贼的过往交情,以此为要挟,说除非让出整个买卖,否则就要抓他入狱。但三日之后,三风华楼无故起火,烧了整整一层,东家便没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们东家叫什么名字?”
“禾菲力。”
“哪三个字?”
“禾苗的禾,花草芳菲的菲,力气的力。”
宋渊小声议论说这个名字很奇怪,被那女子听到了。
“是很奇怪,我也是听其他姐妹聊起过,有一年春节,东家喝了酒高兴,跟前有人问起,他说他娘生他的那日正赶上大雨,村中遭了涝,稳婆根本来不了。最后被当地洋庙里的洋尼姑救了,算是保下母子二人小命,他的名字就是洋尼姑给取的,好像本就是洋文。”
还有此等奇遇,看来三风华楼的旧东家不是普通人。
周玖良沉吟片刻,又问那女子:“老鸨呢?是这位禾大爷的人,还是后来接手的官爷的人?”
女子抬手指向身后的楼台二层,慢悠悠说道:“这个我不清楚。老不死的还活着,只是被吓得不轻,许是疯魔了,你们自己去问吧!”
我们顺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只脏兮兮的脚吊在栏杆外面,身子被遮了大半。
我们三个都心急火燎,生怕再出意外,便快步上去寻找了。
一楼二楼整体只是被捣毁,而三楼明显是被火烧过,隐约还能闻到一些烟火味遗留。
楼中虽说破败,却能从狼藉中看得出原本的富丽堂皇。
全堂家具皆是红木制成,除了翻倒和零星豁口,并没有被破坏地很严重。
花花绿绿的丝帛被扯烂扔得到处都是,瓷器的碎片混合其中,少许被烧得黢黑的渣滓四下散落,已看不出原物的模样。
宋渊上前喊话,询问背对我们而坐的老婆子是不是此处的老鸨,熊妈妈。
只见她木然回头,口中念念答道:“是他回来了……不对,是他带着姑娘们回来了……”
我猜她所说的姑娘们,就是先前进贡给草龙的祭品,于是向她确认具体情况。
老鸨双眼布满血丝,上半身摇摇晃晃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不断重复道:“我命不该绝,他知道的,不是我告密害的他,他知道的……他要杀的人不是我……不是我……”
宋渊有些丧气,我觉得问不出什么了。
周玖良却蹲伏着靠近疯癫老鸨,顺着她的话说:“告密?是说跟长毛贼的关系吗?熊妈妈你可晓得是谁告的密?”
老鸨下巴也抖得厉害,半天才回答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来:“我一直是照着先前的章法来,都怪那草龙认人,我硬是没想通……换了谁来也不行,只能是他……”
周玖良不死心,又问道:“熊妈妈,草龙认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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