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为老孙的无奈唏嘘，想宽慰他几句时，周玖良的一席话让我恢复了几分清醒。
“听起来倒是有理有据，既免了三风华楼的追究，又能解释女人头的来由，一举两得、人情做尽，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这人不像故事中那么无私呢？要真是好心，为何今年的进贡不见你舍身救人？刚才被草龙叼走的姑娘，就不配你孙护院怜惜了？”
老孙脖颈处青筋抽动，别扭地说道：“这位师爷莫要歹猜！我原本也想故技重施的，但五年前那位道爷说了，能修炼成庞然巨物的草龙，可不是肉体凡胎，要想糊弄两次可不易。况且，经过上回的事情一闹，那位苏少爷便将禾家沟果园上下全部遣散，也贴了封，再要找新死的女尸，又谈何容易！”
果园不干了？
那苏裴勤如今又回来做什么呢？
真如他说的采买鲜货，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觉得其中必定还有什么隐情。
街上传来打更人的响动，算是将我们的对话打断了。
周玖良起身伸了个懒腰，总结般说道：“行了，今晚也算是勉强送走了草龙，你们也别太挂怀，姑且信你雷波的案子与你们无关吧。”
宋渊提醒道：“周师爷，你要不要问问前几次做法的道士姓甚名谁？”
老孙听闻此话，主动说道：“十年前那回的道士，来去神秘未曾透露半分，五年前那个我记得，此人缺了条胳膊！”
缺了胳膊的道士？！
莫非是光洪道尊么？
周玖良赶紧追问：“你说那残疾道士，年纪多大？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霞姨接话：“这个我清楚，他跟我年纪相仿，一双丹凤眼，一挺高鼻梁，要是不穿道袍，可真是个英武的汉子！”
看来不是筱亭的师父。
但另一个人物与此描述附和，那便是先前在均都时候，白赫伦口中将琉璃扳指买走的神秘公子！
其他的信息再就问不出什么了，老孙和霞姨也连连呵欠，这就要告辞回去。
我与马凤英约定暂时将今晚的事情保密，又以雷波案为由，要求明日花魁争斗时，让老孙与霞姨在三风华楼接应我们前往。
别的不说，起码要从老鸨口中问出那个断了胳膊的道士下落，才算没有白来规州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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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没有睡太久，客房外面就传来人群的嘈杂谈话。
宋渊也从隔壁过来，默默坐到我的对面。
他看了看蒙头大睡的周玖良，小声问我：“你觉得昨晚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觉得，今日去青楼探究，能得出什么吗？”
“五年前的做法道士，应该知道琉璃扳指的下落。”
我将自己的猜想说与宋渊，并问他此前有没有进青楼的经验。
宋渊脸上明显泛起红晕，又再一次确认了周玖良的状态，觉得他应该听不见我们说话，才开口道：“我进去过，但也不算真的去过。先前在京城，偶尔王爷应酬，需我陪同，不管是青楼还是书寓，可由不得我挑。但凡之后他们要在厢房内密谈，我就只能在院中或者前厅等待……”
“那你觉得，一家靠皮肉生意赚钱的青楼，怎会扯上妖魔？”
床上的周玖良猛地掀开杯子，怪笑着回答：“为名图利，算不算缘由？”
宋渊脸色一变，问他是否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
“听见了啊！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跟溥皓说这些是你漏给我的！”
此话让宋渊很尴尬，周玖良径直走过来，端起桌上隔夜茶大口喝下，说道：“传说这迦罗求罗虫侵吞万物，连光明都可吞下，如此神力的东西常人是必不可惹的。但三风华楼不仅惹了，还长久不断进贡，势必是与其有什么交易！”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响起，孙重发询问我们今日还继续住么。
周玖良几步去到门口，将屋外的孙重发拉了进来。
“重发，你爹的尸体是谁收的？你大伯昨日与我们说的那些，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孙重发阴沉着脸推阻，话题不离住店的事情：“那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即是有，我也记不清。几位客官要是今晚不住了，外面可有别的客人等着呢！”
宋渊不高兴地说：“你昨晚不是说客人都被三风华楼抢走了么？怎么今日又变卦？！”
“昨日确实没人，你们是知道的！可今日不知怎么的，来了一大帮人，都是来住店的！不信你们出来看！”
外面嘈杂声不断，我原以为是吃饭的客人，出门一看，一个个大包小提，似乎真是来住店的。
三五个管家打扮的男人正围着我们的客房外，叽叽喳喳争论是谁先到的。
周玖良揉了揉眼，指着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这儿有两间客房，价高者得！”
我赶紧拉了他一把，低声问道：“卖了我们住哪儿？”
“你不是要去三风华楼查线索么？今晚就住那儿呗！”
其中一个灰衣管家听闻此话，笑着说道：“几位公子，我劝你们卖一间留一间！若是三风华楼能住，咱哥几个还至于由着您叫价啊？”
旁边的紫衣管家朝着灰衣的膀子就来了一下，嗔怪道：“你干嘛告诉他呀！要是他肯卖一间还好，若真听你劝，两间都不卖了，咱么还不得再去别处找客房么？！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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