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带弗雷德里克去夏特勒街帕利餐馆吃午饭。他需要恢复体力,给自己叫了两盘肉、一只龙虾、一份朗姆酒炒鸡蛋、一道生菜,等等。喝的是一八一九年索泰尔纳产的白葡萄酒和一八四二年罗玛奈产的红葡萄酒,还不算吃果品时上的香槟酒和各种利口酒。
弗雷德里克决不拂逆阿尔努的意思。他局促不安,仿佛另一位在他脸上发现了他那个念头的蛛丝马迹。
阿尔努两只胳膊肘靠着桌沿,低低俯下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向他吐露自己的种种设想。
他真想租下北方铁路沿线的全部路堤栽种马铃薯,或者组织一大队人在大街上骑马游行,队伍中有“当代的名人”。他要把所有的窗口都租出去,按平均三法郎计算,可以获得可观的利润。总之,他幻想独揽独占发一大笔财。不过他是讲道德的,他斥责过分贪心和行为不端,还提起他“可怜的父亲”;他说每晚把灵魂献给上帝前,他都要做一番反省。
“来点柑香酒,嗯?”
“随您的便!”
至于共和国,事情总会妥善解决的;总之,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他忘乎所以,夸赞起萝莎奈特的种种优点,甚至拿她与妻子相比。那可不一样了!那样美丽的大腿是想象不出来的。
“祝您健康!”
弗雷德里克碰了杯。出于好意,他酒喝多了一点;而且,大太阳直晃他的眼睛;他们一同走上维维安纳街的时候,两人的肩章亲如兄弟般地紧紧挨着。
弗雷德里克回到家,一直睡到七点钟。随后,他上女元帅家去。她和一个人出门了。也许和阿尔努?他不知做什么好,继续在马路上闲逛,但由于人太多,他过不了马丁门。
贫困使众多的工人哭天天不应,入地地无门;他们每天晚上来这儿,一定是互相检阅,等待一个信号。尽管法律禁止聚众,这些“绝望的俱乐部”却令人惊吓地增长着;许多市民天天都来,或为了充好汉,或为了赶时髦。
陡然间,弗雷德里克在三步开外看见了当布勒兹先生和马蒂侬;他掉过头去,因为当布勒兹先生已经设法弄了个代表的身份,弗雷德里克对他怀恨在心。但是资本家把他拦住了。
“就一句话,亲爱的先生!我得向您解释一下。”
“我不要您解释。”
“求求您!听我说。”
这决不是他的错。是人家请求他,可以说勉强他这样做的。马蒂侬立即拿出了证据:诺让人曾派代表团去他家拜访。
“再说,我当时想我是自由的,既然……”
人行道上拥过来一群人,当布勒兹先生只好闪到一旁。一分钟后,他又出现了,对马蒂侬说:
“这是真正的效劳,这个!您不会后悔的……”
三个人背靠着一家店铺,以便更自在地聊天。有人不时高喊:“拿破仑万岁!巴尔贝万岁!打倒玛里[687]!”不可计数的人高声谈论着;所有这些声音,在房舍的回响下,犹如港口不绝的涛声。有的时候,声音静默下来;于是,《马赛曲》响起来了。在通行马车的门口,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兜售标枪。偶尔,一个人走过另一个人的面前,互相挤挤眼睛,然后迅疾地分开。一堆堆看热闹的人占住人行道;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马路上骚动着。成队的警察从小巷出来,一上街就不见了踪影。这儿那儿,一面面小红旗如火焰般闪动;马车夫在高高的座位上大做手势,然后掉头走了。这是非常滑稽的一种运动,一种景象。
“要是塞西尔小姐在这儿,”马蒂侬说,“这一切会叫她多么开心啊!”
“我妻子,您是知道的,不喜欢我的侄女同我们一道来。”当布勒兹先生微笑着说。
他变得认不出来了。三个月来,他高喊:“共和国万岁!”甚至投票赞成放逐德·奥尔良家族的人。但是让步该结束了。他显得愤愤然,衣兜里甚至藏了一根短棍。
马蒂侬也有一根。法官不再是终身职位,因此他退出了检察院,比当布勒兹先生做得还过火。
银行家特别恨拉马丁(因为他支持过勒德吕-罗兰),此外还恨皮埃尔·勒鲁、普鲁东、孔西戴朗[688]、拉默奈[689]、所有爱冒险的狂热者和全体社会主义者。
“因为,说到底,他们要什么呢?肉类入市税和拘禁已经取消;设立抵押银行的草案正在研究之中;而那天说的是国家银行!现在预算中有五百万拨给工人!幸而这一切已经结束,多亏德·法卢先生。一路顺风!叫他们滚蛋吧!”
原来,公共工程部不知如何养活国家工场的十三万人,就在当天签署了一项命令,要求十八至二十岁的全体公民服役当兵,或去外省种田。
二者必择其一,工人们十分气愤,确信有人要摧毁共和国。远离首都生活无异于流放,这使他们苦恼;他们仿佛看到自己在蛮荒的地区染上热病,奄奄一息。再说,许多人习惯于做细巧的活儿,务农似乎是降了一格。总之,这是一个圈套,一种嘲弄,对全部诺言的正式否认。如果他们抵抗,人家会使用武力;对此他们并不怀疑,所以准备加以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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