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在翻桌上的废纸时,看到了于索奈的那封信,只见信后有几句附言,他初读时没有注意到。艺术家向他讨整整五千法郎,作报纸的启动费。
“啊!这家伙烦死我了!”
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不客气地予以拒绝。随后他穿好衣服上金房子餐厅去了。
西齐介绍他的宾客,从最可敬的人开始——这是一位白头发的胖先生:
“吉尔贝·德·奥奈侯爵,我的教父。昂赛姆·德·弗尚博先生(这是位金黄头发、已经秃顶的瘦弱青年),”然后指着一位举止自然的四十开外的人说,“约瑟夫·博弗勒,我的表兄;这一位是我从前的老师维祖先生(此人半像赶大车的车夫,半像神学院的学生,蓄着浓密的颊髯,长礼服只系了下面的一个纽扣,胸部好似搭了一条披肩)。”
西齐还等一个人,科曼男爵,“他也许来,还不一定”。他时时跑出去,样子很不安。八点钟,大家终于步入一间灯火辉煌的大厅,与宾客人数相比,房间实在太宽敞了。西齐讲排场,故意挑选了这间大厅。
按照法国的古老习俗,餐桌上摆着银盘,正当中有一只装满鲜花和水果的镀金银盆;四周围了一圈盛腌货和香料的椭圆形碟子;一罐罐冰镇玫瑰葡萄酒相隔而放;五只高低不等的玻璃杯排列在各人的盘子前,还有些不知用途的东西,许许多多精巧的餐具。单是第一道菜就有:香槟酒烧鲟鱼头、托卡依葡萄烧酒烹约克火腿、干酪丝烙斑鸫、烤鹌鹑、贝沙梅尔鱼肉香菇馅酥饼、煎红山鹑;这几盘菜的两端都放了拌块菰的土豆丝。一个多枝吊灯和几个多枝烛台照亮房间,四壁张挂着红锦缎帏幔。四名穿黑衣的仆人站在摩洛哥皮的扶手椅后面。看到这个场面,宾客们惊叫起来,尤其是那位家庭教师。
“说真的,我们的东道主太破费了!这太好了!”
“这个吗?”西齐子爵说,“不算什么!”
他刚吃下第一匙菜便问道:
“哎,我的老德·奥奈,您有没有去王宫剧场看《父亲和看门人》[606]?”
“你知道我没有时间!”侯爵应道。
他每天上午去讲授树木栽培课,晚上到农业俱乐部活动,下午在农具厂搞研究;每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住在圣彤日,利用来京城的机会学习和了解情况。他的宽边帽搁在一只小几上,里面放满小册子。
这时西齐发觉德·弗尚博先生拒绝喝酒,便说:
“喝吧,见鬼!您在结婚前的最后一顿饭上可不像个好汉!”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欠身,向他道喜。
“我可以肯定那位小姐很可爱,对吧?”家庭教师说。
“那当然!”西齐高声说,“不管怎么说,他错了;结婚多蠢呀!”
“朋友,你讲得太轻率了!”德·奥奈先生应道,想到他故世的妻子,一颗泪珠在眼睛里打转。
弗尚博冷笑着一连说了几遍:
“您也有这一天的,也有这一天的!”
西齐抗辩着。他宁可逍遥自在,“承摄政之风”[607]。他想学踢打术,以便和《巴黎的秘密》中的罗道尔夫王子[608]一样,光顾巴黎旧城歹徒聚集分赃的小酒店。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短管烟斗抽烟,呵斥仆人,无节制地饮酒。为了显得在行,他样样菜都批评,甚至退了块菰。家庭教师虽然爱吃这道菜,却低三下四地说:
“这可比不上尊祖母大人的泡沫蛋白!”
接着他又同邻座的农学家聊起来。农学家认为在乡村居住大有好处,哪怕只是为了抚养他的几个女儿,使她们养成简朴的习惯。家庭教师赞同他的观点,对他百般奉承,猜想他能影响自己的学生,家庭教师暗中希望成为学生的管家。
弗雷德里克来时对西齐怀着一肚子火,西齐的傻样儿叫他消了气。但是,他的手势,他的面孔,他整个人都令他回想起在英吉利咖啡馆的晚餐,使他越来越恼火。他听着约瑟夫表兄低声讲西齐的坏话,这是一位没有家产的好小伙子,喜爱狩猎,享受助学金。西齐好几次开玩笑似的把他叫作“小偷”;随后突然说:
“啊!男爵!”
这时走进来一个三十岁的壮汉,表情严峻,四肢灵活,歪戴着帽子,一朵花插在纽孔里。他是子爵心目中的理想人物。西齐能请到他,不胜喜悦;这人的光临使他激动,他甚至讲了一句双关语,在上大松鸡这道菜时,他说:
“瞧,这是拉布吕耶尔[609]的最佳品格!”
随后,他向德·科曼先生提了一大堆问题,打听在座者不认识的一些人的情况;接着,仿佛突然想起一件事:
“喂!您有没有想到我?”
另一位耸耸肩膀。
“您还没到年纪,小娃娃!不可能的事!”
西齐求过科曼先生,希望参加他的俱乐部。男爵一定想照顾西齐的自尊心,说道:
“啊!我倒忘了!祝贺您打赌打赢了,亲爱的!”
“打什么赌?”
“您在赛马那天打赌说当天晚上去那位太太家。”
弗雷德里克觉得好像挨了一鞭子,但看到西齐的窘态,他立即平静下来。
原来,女元帅第二天就懊悔了,因为阿尔努,她的第一个情夫,她的男人,这天来到她家。两人让子爵明白他很“碍事”,毫不客气地把他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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