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援部队到了,填补了空缺。兵营里的草褥很快被占用。他们中一部分是老兵,也有二十五个从野战训练营来的年轻人,大约比我们小一岁。克罗普推了推我说:“你看见那群孩子了吗?”
我点点头。我们挺直腰板站在院子里刮胡子,手插在裤兜里打量新兵,活像个年逾古稀的老战士。
卡钦斯基加入了我们。我们闲逛着经过马厩,走向那群正在领防毒面具和咖啡的增兵。卡特[1]问一个年龄最小的:“你们应该很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吧?”
他扮了个鬼脸:“早上甘蓝面包。中午甘蓝炖菜。晚上甘蓝炖肉加甘蓝沙拉。”
卡钦斯基吹了声漂亮的口哨:“甘蓝面包?你们还真幸运!他们也用锯末做面包。你觉得白豆子味道如何?要不要来一勺?”
小伙子红了脸:“你可别捉弄我。”
卡钦斯基只说了句:“拿着你的饭盒。”
我们好奇地跟着他。他带我们走到他的草褥边,那儿有个桶。桶里确实装着半桶白豆炖牛肉。卡钦斯基像个将军一样站在桶前:“眼要疾,手要快!这是普鲁士人的口号。”
我们很惊讶。我问:“好家伙!卡特,你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我拿的时候番茄脑袋乐坏了。我给了他三块丝绸降落伞布。怎么样?白豆凉了的味道还不错。”
他像个施主般给年轻人盛了一份儿,说道:“下次你带着饭盒过来时,左手还会拿着雪茄或嚼烟。明白吗?”
说着他转向我们:“当然,你们也有份儿。”
***
卡钦斯基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他有第六感。这种人虽说到处都有,但开始时总是没人能察觉。尽管每个连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但卡钦斯基是我见过的最精明的。他的职业,我想,是鞋匠。这不重要。手艺活儿他样样在行。和他做朋友真不赖。我们,克罗普和我,算是他的朋友。海尔·维斯胡斯算他半个朋友。他更像卡特的执行官。一旦出了什么需要动拳头的事,他就会在卡特的指挥下行动。这方面他很厉害。
比如有天晚上,我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荒无人烟的小镇。一眼望去就知道,除了墙,这里的一切都被洗劫一空。我们宿营在一家又小又黑的工厂,为了驻兵刚刚布置完毕,里面安放的床不过是床架,几根木条,绷着一张铁丝网。
铁丝网很硬。我们没什么东西可以铺床,仅有的一条毯子还要盖在身上。帐篷布实在太薄。
卡特环视了一下,对海尔·维斯胡斯说:“跟我来。”说着,他们就出发,走入陌生的村落。半小时后,他们抱着一大垛稻草回来了。卡特发现了一个马厩,找到了稻草。要不是我们饿得难挨,倒是可以暖和地睡上一觉。
克罗普问一个在这附近住了很久的炮兵:“这附近有食堂吗?”
对方笑了:“哪有什么食堂!这儿什么都没有,连面包皮都找不到。”
“难道这儿一个居民也没有?”
他吐了口唾沫:“有。还有几个。他们也是每天眼巴巴地围着锅台转,想找点吃的。”
这可真糟。我们必须勒紧裤带,等明天的补给送到。
可我看见卡特戴上了帽子。我问:“卡特,你去哪里?”
“我出去转转。”说着,他走出门去。
炮兵讥讽地笑了:“去转转吧!可别扭了腰!”
我们失望地躺下,斟酌着是否要啃点儿应急食品,但这对我们来说十分冒险,于是我们闭上眼睛,试着睡觉。
克罗普掰断了一根烟,递给我一半。加登讲起了他的家乡菜,大菜豆炖肥肉。他骂骂咧咧,抱怨着不放香薄荷的烹饪方法,说不管怎样,看在上帝的份上,都该把东西放在锅里一起炖,而不是把土豆、菜豆和肥肉分开炖。有人开始嘟囔,要是加登再不闭嘴,就把他处理成香薄荷。说着,厂房里马上鸦雀无声,唯有几根蜡烛的火光,跳跃在瓶口。炮兵时不时吐着唾沫。
半睡半醒间门开了,卡特走进来。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胳膊下夹着两条面包,手里拎着一沙袋血淋淋的马肉。
烟斗从炮兵嘴里掉下来。他摸了摸面包:“真的!真是面包,还是热的。”
卡特什么也没说。他弄到了面包,其他无所谓。我敢肯定,哪怕把他派到沙漠,他也能在一个小时内,张罗出一顿有枣子、烤肉和红酒的晚餐。
他简短地对海尔说:“去砍点儿柴。”
说着,他从外套里摸出一只平底锅,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盐,甚至一块猪油——一切他都想到了。海尔在地上生起了火。在空旷的厂房里,火噼啪作响。我们从床上爬起来。
卡特知道如何把马肉煎嫩。马肉要是直接放进平底锅就会变老。煎之前,必须用点儿水煮一下。我们拿着刀子,蹲成一圈儿,吃得很饱。
这就是卡特。假如在某个地方,一年当中只有一小时的时间能找到吃的,那么鬼使神差,他也会戴上帽子,走出门去,就像带着指南针般径直走向食物。
他什么都能找到。天冷的时候,他能弄到炉子和木柴、干草和麦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但首先,他能弄到吃的。这简直是个谜。大家甚至相信他能从空气中变出这些东西。他最辉煌的战绩是四盒龙虾罐头。当然,要是配上炼好的猪油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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