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思思
“世子，请用茶。”
沈思弦端着一盏茶，走进赵攸宁的卧室，将茶放在椅子上，退到一边，颔首说道。
“嗯。”
赵攸宁端起茶，眼眸落到沈思弦的身上，眼神微微一动。
洗净脸的沈思弦，肤质凝白，眼睛清澈有神，灵动异常，只是脸颊依旧凹陷，一副饿了许久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都只知道她是女奴，但是不知道她叫什么。
“沈思弦。”
“哪几个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取字思弦。”
赵攸宁抬眸看看一眼沈思弦，说道：“知道你懂一点武动，倒是没想到你还通文墨。”
“只略知一二。”
沈思弦掩藏自己的锋芒。
“亡国前，想来，你也是个小姐吧！”
有这样的文墨，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足为奇。
“不是，只是一个丫鬟，陪在小姐的身边，耳濡目染，学了点皮毛。”
沈思弦道。
“丫鬟会诗词倒是常见，还会点武功的，实属罕见了。”
赵攸宁状似无心地说道。
沈思弦自嘲道：“贱奴只知道现在自己是个奴隶，从前是何身份，不重要了。”
赵攸宁也不再过问，整个南朝都土崩瓦解了，皇室族人尚不能自保，沈思弦的身份为何，的确不重要了。
“沈思弦……”赵攸宁像是在品味这名字一般，说道，“往后，就叫你思思吧！”
思思……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思思，到母后这里来！”
“思思，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
“思思，累了吗？喝点水。”
……
那一声思思，是父皇和母后给她的称谓。
现在，在一个奴隶主的嘴里，叫出这一声思思，听来，却是嘲讽异常。
“世子，还是给贱奴赐个名字吧！”
思思不再，现在有的只有女奴沈思弦了。
“就叫思思。”
赵攸宁见她不是很乐意，问道：“有什么忌讳？”
“没有，世子高兴就好。”
既是赵攸宁执意，她也无可奈何。连命都是仰仗他存活下来的，一个名字，纠结亦是无益。
可笑，明明最恨的就是北朝人，可是，最终还是要倚靠他们才能生存。
正思间，丫鬟小颜来至门外，恭敬地说道：“世子，该用午膳了，今日您是想在哪里用膳？”
赵攸宁略一沉吟，淡淡道：“在落碧亭吧！”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小颜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赵攸宁站起身，沈思弦颔首跟在其后，一同行至落碧亭。
落碧亭虽是一处亭子，但却规模较大，不似一般亭子窄小，不过略坐上几人。
亭子的棚顶都是用稻草铺设而成，四周的穿堂落下白色的帷幔，在几株高大的梧桐树的掩映下，又添了几分茅檐瓦舍的乡村别趣。
菜肴已经端上来，一众年轻的丫鬟垂首侍立在两侧，小颜上前为赵攸宁布菜，沈思弦便知道她是专门伺候赵攸宁饭食的丫鬟，又观其衣着，是一等的丫鬟。
沈思弦自是不敢上前，因着地位低下，只站在亭子的外围。
“过来。”
赵攸宁看向沈思弦，扬声道。
沈思弦上前一步，但仍旧未踏足亭子中，低头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伺候我用膳。”
小颜虽已布好饭菜，但赵攸宁并未举著，手上的伤在左手，倒是不影响正常用膳。
“贱奴地位低下，不配伺候世子用膳。”
沈思弦道。
众位丫鬟原还在好奇沈思弦的身份，见她衣着不似一般丫鬟，一直跟在赵攸宁的身边，甚至可以出入赵攸宁的卧室，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身份。
但是，今见沈思弦自称贱奴，众人心里便都鄙夷起来。
小颜一向是伺候赵攸宁用膳的一等丫鬟，却不想今日被一个女奴抢了自己的差事，心中只是不忿，不过碍于赵攸宁在前，故不置一词。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话吗？”
赵攸宁的眼眸带着微微的怒意，道。
沈思弦这才上前，顶了小颜的位置，站在赵攸宁的身侧，伺候他用膳。
赵攸宁喝了一口鸡汤，便将碗撂在一旁，说道：“你喝吧！”
小颜讶异不已，她伺候赵攸宁好几年了，从未在营用膳的时候，被赏赐饭食，这沈思弦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免抬眸打量起沈思弦来，见她一身水粉色的长裙，略显素净，身材瘦小，虽肌肤胜雪，但看起来比较病态，算不上顶漂亮的美人，但也是眉目清秀。
沈思弦微微蹙眉，赵攸宁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她到现在还没有看透他的意图。
见沈思弦站着不说话，也不动，赵攸宁轻蹙眉头，说道：“因为是我用过的？”
若她还是南朝的公主，自是嫌弃的，但现在，她不是。
一个奴隶，怎敢想起主人的赏赐，便道：“贱奴不敢。”
“全部喝了。”
赵攸宁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众人亦猜不透他的心思。
“谢世子赏赐。”
沈思弦便端起白瓷碗，尽数喝下。
鸡汤很美味，和当初在皇宫里御厨做的味道八九不离十。
她已许久不曾吃过这样的饭食了，奴隶的日子甚至让她忘了如何品尝美食，只一味想着果腹。
将空碗放在桌上，赵攸宁几不可察地勾勾唇，这才慢慢举著用膳。
毕竟是个世子，教养很好，用膳期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举手投足也是一副贵族世家的模样。
众人也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直至伺候完赵攸宁用完膳，撤掉了桌上的饭菜，端上了漱口用的茶水、铜盆、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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