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后，众多将士纷纷离去。
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寻找刺客无异于大海捞针。
阿木心头染上一片阴霾，红衣刺客行踪飘渺，再找下去也是不得而返。
对抓刺客这事，他已然不抱任何希望，可为了对上交差，还是得象征性的走一下形式，万一侥幸抓到了呢。
阿木挥挥手，安排聚集的各路人马继续寻找。
少许片刻，此地便已人走茶凉。
呆坐在邓公公尸体旁的陆川脸色悻悻，悲意盎然，满心的委屈无人倾诉。
邓公公为了帮尔等找寻刺客，不幸身死。
可你们这些人别说悼念，就是连公公的尸体都懒得看一眼。
他在替邓公公感到心痛的同时，也为自身的将来暗自叹息，感同身受。
也是，谁又会关心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卑微太监呢。
世态炎凉，他们这些小人物一旦身首异处，立即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蝼蚁尚且偷生的时候，还能被某只遮天大手肆意操弄；可一旦身死，便会被人视若粪土，连个凉席裹尸的人都没有。
“哎。”
一声幽然叹息在耳边响起。
陆川转头侧望，一个身材修长的锦衣少年缓步走来。
对方面色愁苦，每一步仿佛重若千钧般踏落地面，周身一股凄凉之意散发。
来人很自然的坐在陆川身旁，抬手，搭肩，轻拍几下，以示安慰道。
“兄台别太难过了，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比起孤独终老，为主子甘心赴死不是更有意义吗。”来人语气一顿，微闭双眼，继续道，“而且身为太监，总有身死道消的一天，这既是我们的不幸，但同时也是我们该有的宿命啊。”
说到这里，来人似乎入情至深，不禁哽咽一声，泪珠划过脸颊，苦笑道：“让兄台看笑话了。”
陆川摇摇头，并未介意。
没想到他陆川有朝一日也会有知音相伴，宽慰心灵。
陆川轻笑一声，眼中渐显明亮，仿若拨开云雾见青天，回道：“哥哥痴长你几岁，竟还不如你一小小少年看得透彻，惭愧。”
“万不可这么说，邓公公的感情想来和兄台应是亲如手足。”来人急忙摆手，抬手擦去眼角泪痕，道，“若是谁家亲人突然遭逢大难，想必任谁都会一时难以释怀，兄台也是用情至深罢了。”
闻言，陆川不禁望向一旁的邓公公，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那流淌满地的深红血液，无一不在诉说着暴徒的残忍行径。
太惨了，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陆川想起两人以往相处的种种画面，那一幕幕感人肺腑的......好像也没什么美好画面，他和邓公公的感情只能说是一般。
很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陆川拱手作揖：“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来人含笑回礼：“不敢当，鄙人姓洛名玄，正在叶心宫当值。”
叶心宫啊，陆川眉尖一挑，他所属的御前监尚未表明心迹，掌印张裴东仍旧保持中立，与叶心宫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但也不至于敌对。
陆川眼帘低垂，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请求道：“要不我们把邓公公埋了吧，也算为他尽了最后一份心意。”
总归是自己的上司，尸身仍大街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洛玄闻言一愣，内心有些不情愿。
他跑这儿来只是凑个热闹，没想着还要干体力活儿啊，随即话语吞吐道。
“这......不好吧。大晚上的，我们在这边叮铃咣当的挖坟，旁边几户人家会有意见的。”
“也是。”陆川嘴角向下，紧紧抿起，“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公公一直躺这儿吧。”
怎么不能？躺这里跟躺土里有啥区别？
洛玄暗自撇嘴，脑中思绪闪过，道：“我知道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江，要不，沉江吧？”
“什么？邓公公兢兢业业多年，到头来若是落得沉江的下场，天理何容？”陆川眉头一皱，摇头道，“总之我不同意，还是费点功夫埋了吧。”
洛玄不禁抚额，满心无语，皇城百姓居所，繁华之地，人能往哪埋？
贵族豪门有自家族地可放置灵牌，平民百姓大都散乱葬在城东郊外。
邓公公身为宫内之人，理应葬在皇室所俸的寺庙中。
可洛玄根本不想背着一滩肉到处跑，他直接将如今情况告知陆川，问道：“兄台，你可愿将邓公公尸身送至皇宫？”
陆川沉吟许久，脸上闪过几许挣扎，双手抬起又放下，直到眼中闪过一抹释然，道：“还是沉江吧。”
......
“扑通。”
一朵水花呈现江面。
两人将邓公公的身体扔进江中，并排站立岸边，感慨万千。
尘归尘，土归土，极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夜风吹起，江面掀起粼粼碧波，两人的鬓角也荡起各种角度。
突然，陆川瞳孔微缩，他忽地想到江中游荡的鱼儿，后知后觉道：“万一公公被鱼吃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洛玄直视陆川，一脸认真。
心里却默默补了一句：若是邓公公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的尸身被喂鱼，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日升月落，晨曦慢慢将黑暗侵蚀，阳光的照耀让沉睡的洪荒巨兽睁开了双眼，显现生机。
吆喝声，喧闹声，孩童嬉笑声渐渐扩散四方。
一日之际在于晨，稀稀落落的行人散布各处，为了生计忙碌。
洛玄也在为自己的美好将来而忙碌。
八号当铺。
一道锦衣身影迈步而入，待行至柜台处，身影抬手啪得一声，将一件物品放在柜台上。
掌柜摆正身子，拿起物品，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后，缓声说道：“五十两。”
“二百两。”来人讨价还价道。
“六十两。”掌柜不甘示弱道。
“你好好看看正面的花纹，单是雕刻手法就不止六十两。”
“七十两。”掌柜淡淡道。
“不行，太少了，背后的宝字光是看一眼，就有一股冰凉肃杀之感，雕刻者在书法上绝对是有非凡造诣，七十两断然拿不走。”
“八十两。”掌柜的眼皮稍抬，将价钱再次提升。
“不行，最少二百两。”来人气鼓鼓道。
掌柜再次细看一遍典当之物，眉头皱起，内心反复斟酌此物的价值。
沉默许久后，最终无奈叹气道：“一百两，这是我能开的最高价格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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