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荻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既想糊弄过眼前，还憋着坏水坑了江大小姐一把。
六年还清三千万两？想什么呢！她一个子儿都不会出的……等十八岁之后，债主拿着欠条来收债，就让“江弈荻”用自己抵去呗，关她屁事。
坑人嘛，有来有往，那个死女人给她挖坑的时候，可是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所以说，以后若还有机会能礼尚往来，江博士仍将不遗余力……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这男人竟如此好说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举动实在跟他搅屎棍的风姿不符。
江弈荻转转眼珠，心下有点不安，可一番抽丝剥茧后仍没头绪，索性懒得去想了。
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
“内容你写，我签名就是。”
“好！”
司马璟看上去心情颇不错，唇角弧度弯的大了些。就见他流风回雪的一转身，在一众形形色色奇怪的注目礼下，自行去随身的行囊里取了纸笔，倚在马上唰唰几笔挥毫而就。
一张草书的字据抖落在江弈荻眼前，执它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字迹风骨峥嵘。
“望你守诺。”他道。
江弈荻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方才明明觉得置身事外水到渠成，此刻却有无形压力罩顶，连脚趾头都开始不自在了。
这苦逼感觉为什么他娘的这么熟悉呢？
她默默想着，眼珠子滑溜的转了一转，忽然很想把这男人的脸看分明些。
可惜，除了一方精致下颌与两片薄薄的唇，她连根毛都没瞧见，视线就被挡住了。
“喂，磨磨叽叽不签字，想反悔？还有没有基本道德，嗯？”
字据就差贴江弈荻脸上了，沙哑的嗓音硌得她心窝子发酸，男人有种三言两语就让人想暴走揍人的潜质。
她暗自通了通任督二脉，将轻飘飘的纸夹在指间。
也是，签完字赶紧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自己敏感脆弱的小心脏不能再受虐了。
为了彰显自己是多么的诚信，歪歪扭扭写下名字后，江弈荻还额外送了个手印。反正不是自己的，随便印。
“好啦。你瞧瞧还有什么要加的不？实在不行，我把脸印上头。”
她欢脱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再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郑暮庭在她落款之时就要阻止，却被蓝道儒牢牢拉住，等尘埃落定，懊恼中不由得添了火气。
“少将军，此事不妥，还望你从中周旋。”
“唉，郑先生，我朋友我也劝不住啊。再说，表妹又不是亲妹子，还债也轮不到老郑家，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刚刚幸亏我拉住了你，否则你一出头，估计三千两要变六千两……回头一个妹妹还不够赔，再得搭上一个。”
“少将军，事关舍妹名节，她年幼不懂事尚有个说法，可白纸黑字一旦立下，可让她六年里如何许配人家？”
“许不到就不许了嘛，六年后直接花轿抬到司……咳，我朋友家中不就行了。安心安心，不会亏待她的。”
“……”
对牛弹琴，他心急如焚，对上看好戏的蓝道儒，纯粹是自找气受。
司马璟满意的收回字据，蓝道儒抢过来一部拿在手里瞧了瞧，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字莫不是鬼打岔的？阿璟，白瞎了你一笔好字，竟被几只蚯蚓带累了。这位姑娘莫不是故意写的蹩脚，将来不认账？”
司马璟闻言投过一撇，嘴角也不禁抽了抽，要不是旁边按下了手印，他也要怀疑江弈荻是故意歪曲了字迹。
江弈荻深感无奈，真冤枉啊。她哪里会写毛笔字，能糊弄出几个繁体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人要求真高。
“少将军说笑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爹让我少读书。再说字写得好有什么用，脑子不好还不是白搭。呃……口误，我就自勉一下，没指谁。”
见个缝就损人，是江弈荻本荻了。
司马璟不是第一次领教，不觉得新鲜。他将字据折好塞进袖子里，再没说一句话，便招呼蓝道儒上马，两人徐徐往城门近去。
徒留江弈荻莫名其妙在原地凌乱，类似于这种突如其来又戛然中断的聊天，她是排斥的，还有很多没发挥呢。
一盏茶功夫后，马车被重新整装完毕，围观的人散去，城门终于开了。
两列身着甲胄的兵士从城门里列队而出，铿然的步子声止住后，用整齐划一的姿势立在了两侧。
江弈荻眯了眯眼，心道：“这大历朝的军容军纪规整严肃，一点也不比她那个时代的差。”
郑暮庭站在她身边，从方才开始就不曾开口了，神情萧索，此时语气更是落寞。
“弈荻，咱们也进城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你不要太挂心。”
江弈荻晓得他指的“卖身契”的事，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装傻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谢谢表哥，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秀秀过来扶她上车，打开帘子的那一瞬，她偏头望向城门那一抹挺拔的背影，正瞧见兵士齐齐向他与蓝道儒行礼，而后两人两马便悠悠然穿过了城门，身影没在古朴城墙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回头瞧一下她这个身负巨债的人。
嘁！官二代了不起啊，老子还富二代呢！
“啪嗒”放下帘子，江弈荻直接往软塌里一窝，四肢摊开，暂时性将外界一切烦恼都甩开，好好享受了四肢百骸的通达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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