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十七！
我困了。
我饿了。
太暗了，去开窗。
太冷了，端个火盆过来。
这菜太淡了，拿点泡菜加上。
这窗怎么是开着的，不知道天要冷下来了吗。
地板好脏啊，快扫扫。
欸欸，你怎么把火盆推走了呢！快推回来。
哎哟，你……办事儿一点都不利索。
……
老李家里能干活的人和牛都已经去收获，地里的玉米辣椒再不收回来就要冻坏了。所以就只剩下了孕期的李志妻子张氏，与倒霉的我。
怀孕期又不是更年期，怎么这么啰嗦难伺候啊。
屋里屋外，前前后后忙碌着，好不容易能坐到台阶上缓口气，张氏子尖尖地声音又从脑后传来。
“梅十七，家里是不是缺了什么东西。”张氏在大堂里老李平日坐的太师椅上，暗红色的漆皮历经几代的传承，仍油光蹭亮。背靠老李家列祖列宗，面朝大门来颗客，这张椅子是老李家话语权的象征，如今山中无虎，张氏就是大王。
“整日心神不宁的，总感觉少了什么。”张氏主掌着老李家的大大小小家务，似乎少根针她都能察觉出来，“哦！想起来了，家里没盐了。”
我站在她跟前，低头不语，也无语。
“梅十七，你去伙房把盐罐里剩下的盐巴倒到一个碗里，记住用那个缺了口的花边的瓷碗。然后跑去和村里的盐商卖些回来，一两盐两枚铜钱！别吃了亏。拿个盖子，别把盐撒出来！”
张氏“业务娴熟”地交代着各种事项。
我老实地应了声，接过钱，依着吩咐出门买盐，回来路上碰到了大摇大摆走过来的莫蓝海。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靠向路边给他让道。
“咦？这不是牛十七嘛。”莫蓝海还故意挡住我的去路，“手里拿的什么呀，好吃的？”
我不清楚莫蓝海那颗还没长好的脑子里装的什么，想必是同龄孩子之间的争锋，又或是老李家和老莫家不合的矛盾。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劝你赶紧让开一点。”
莫蓝海插着腰，神气十足，“你要是有什么好玩好吃，都得交给我，你不能自己私藏着。”
看来莫兄还是童心未泯呢。
我微笑着看着他，“你信不信我当街把你干趴在这儿。”
“我叫我哥过来！你能怎样？”
也许是几次都没真正打疼他，给他惯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是真正的生死搏杀，我保证可以让他在地狱地下，肠子都得悔青。
我噗嗤一笑，自己怎么也跟起小孩闹着脾气呢。
“你笑什么！”
我歪着头，“我笑你还是个孩子。”
“我比你大，你还得叫我大哥呢！”莫蓝海鼓起腮帮，“还有，牛十七，我发现你是真的装！”
“我装啥了？”
“平时里装大人，私塾里装先生，我面前装大哥，处处装，你咋不上天呢？！”
我鼻孔朝天，“我没装啊，我就是这么强。”
莫蓝海被气得不行，在他眼里，他应该才是村里最厉害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他转，天地都应该随着他的意思。
“我没空陪你瞎扯，我先走了。”我撞过莫蓝海，径直朝村西老李家走去。
莫蓝海肩膀被撞开，感觉很是屈辱，伸过手来就要拉扯我的衣服，我一溜烟地跑开，顺便回过头去朝他嘲讽吐舌头。
偶尔装装逼还是挺爽的。
倒退着走的我好像撞到了一堵墙，莫蓝海幸灾乐祸地边走过来过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一道影子高高地映在我身前，我抬头一看，“下午好啊，莫哥。”
啪！
莫蓝江一把掌拍到我头上，直接掀倒了我，盐罐碎在旁边，白盐撒了一地。
“我警告你，别再在这个村子里出现了，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莫蓝江指着地上的我咆哮道。
我缓缓地支起身体来。
“你的出现就是个错误，不仅克死了你娘，还让地里的作物都长不出来，夏天一年比一年更热，冬天一年比一年更冷，你个扫把星，特么怎么不去死？”
莫蓝江越说越来劲。
“村里的老人早就说过，你把你娘的灵气都给吸走，把方圆十几里的地气也给污染掉了，都是你才让我们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的。”
我站起来仰视着莫蓝江，“也让你没攒够彩礼，没娶回媳妇是吧？”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和阿花是真心相爱的。”莫蓝江脸上就跟猪肝一个色儿。
“给我十枚铜钱，买罐子和盐，不然定要你后悔！”我恶毒地说道。
也许是莫蓝江没想到一个六岁的，还没过自己胸口的小孩口气这么大，稍稍愣了一下。
“给你十巴掌，你要不要？”莫蓝江轻蔑道。
唰地一声，一颗石子从我手里砸向莫蓝江的脸，后者避闪不及，黑色的血液慢慢从破皮处流出。
我还不是泥菩萨呢，三分火气没，十分怒意倒是有。
蹦蹦跳跳走过来的莫蓝海一下子愣住了，原地呆若木鸡。
这发生了什么？
莫蓝江怒吼一声，一个箭步上来就想控住我，耐何他的动作破绽实在太多，上一世和诗诗姐玩逃亡游戏时，我不知使过多少损招，躲过多少次物理攻击。
我就像一只泥鳅一样，在街头上躲着莫蓝江，几次差点被抓住时，也让我给逃掉了。
趁莫蓝江一个扑空的时候，我给他来了一式杀招，断子绝孙腿！
疼得莫蓝江上蹿下跳不是，躺到地上捂裆也不是。
周围路过的村里人站在远处，朝这边指指点点，我瞪回去，他们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停下下来继续观望。
扫把星打伤人了。
啊——
莫蓝海尖叫了一声，冲过来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我抓住空档，也是一脚将其踹飞。
力度很大，不像是六岁小孩的力量，倒像是十三四岁的小流氓混混。
我本来就不只是六岁小孩，长年累月的在老李家干活，从轻的到重的，从一些小事儿到脏活累活，为了讨口饭吃，为了活下来，为了活命我可以拼命！
我转过身去，对着地上哀嚎的莫蓝江说道，“给我二十枚铜钱。十枚我拿去买罐买盐，十枚给你们当医药费。”
尼玛。
“没见过这样给医药费的，”莫蓝江躺在地上咬牙切齿，“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做人了！”
我蹲下去，哈哈笑道，“那要看是我先刺死你，还是你先打死我了？”
我将一颗尖锐的石子抵在莫蓝江滚动的喉咙处。
拼命吗？谁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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