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良和宋渊先前只在鬼村见过郑道士引鬼火击退尸怪，眼下这灵动的奇观可比那次要有趣得多，俩人目不转睛看着，议论起来。
“郑道士这一下，怕是要把坐着的几人吓个半死，你看福顺，嘴都合不上了！”
“稀奇倒是稀奇，就怕一会儿他玩得兴起，被钟天师察觉，又要来闹事……”
“你别乌鸦嘴！我一会儿还有正文呢……”
话没说完，躺着的金道士直挺挺立起，站在床板上，接着又轻飘飘落于地面，只用脚尖点地绕着众人巡视。
何大人、何素瑶还有白掌柜都紧握扶手低头不语，看来金道士画得这幅诡异面容确实起了些作用。
忽然溥皓高举双手大声叫道：“北周韩擒虎①，借我宣邦力，盛唐狄国老②，下赐斗南身，北宋寇莱公③，传某平寨兵，南宋宋惠父④，洗净世间冤！”
就在我细细琢磨这几句暗含深意的词句时，周玖良转屏风亮相，立于溥皓身后，点指跪着的福顺道：“黄口小儿，谎称弑主，竟把本官也骗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周玖良所戴的面具上贴满了头发，做成张牙舞爪的连鬓络腮胡般，而眼睛四周也画了两个突兀的白圈，应该是扮的钟馗天师。
听闻周玖良这样说，福顺整个人都吓得抖了起来，迟迟不能出声。
周玖良继续说道：“本官问你，那日你说你与罗麻子、罗哑巴一同杀人，可否确定是邱哲鹏！”
福顺不住磕头，好似鸡奔碎米，口中连连求饶，说没有看清人脸，但由于头天留了条子，所以应该来人就是邱大人。
周玖良拿手点指金道士，说道：“可此人却上告邱哲鹏找了替身！说他瞒骗本官，意图妄活！”
堂前数人有些骚动，福顺也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
周玖良继续说：“现如今本官已然查明真相，邱哲鹏没有死！不过，他的命数也因你此番错杀上表地府，生死簿上除了名，所以也必须收他阳寿。但因此事错综复杂，若是不把事情梳理清楚，本官似是难以交代，所以……”
他抬手示意金道士走动，发话道：“短命鬼儿，你是如何枉死的，自可指认出来！”
金道士款款鞠躬，纸做的衣服发出查查声响，弄得众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先是走到何大人身前，将脸贴近何大人的面门。
何大人泰然自若端坐，却没有直视金道士假扮的纸人。
金道士看了一会儿，又移步到何素瑶跟前，那女人有些害怕地低头，露出惊恐的表情。
金道士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决定，又走到白赫伦身边。
显然白赫伦是不太相信的，一双鼠眼上下打量着金道士，还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戳了戳金道士的衣服，金道士随后慢慢后退，来到周玖良身边，耳语了几句。
周玖良点头道：“啊！原来如此！”
此时白赫伦有些坐不住了，喝到：“何大人，您今日叫我前来，就是为看他们装神弄鬼？那纸衣服下面是个人！我都看见他眼珠子动了！”
周玖良忽的骂道：“什么？福顺你敢质疑本官！来人呐！给我打！”
福顺愣住了，慌忙解释道：“我没有质疑啊！是白掌柜……是他说你装神弄鬼的……”
宋渊一拉面具，径直走向跪着的福顺，啪啪就朝着他脸上来了俩嘴巴，听声音就知道宋渊没怎么收着力道，福顺也被打得捂脸呜咽起来。
打完人，宋渊又回到屏风后面。
我有些不明白，问怎么要打福顺，他说周玖良就是这么安排的，不用管那些人说什么，只按他的吩咐做就行，说着就朝后门去了。
溥皓拿起惊堂木轻轻磕了一下，说道：“休要打断阴差审案！”
周玖良让金道士站朝一边，高喊一声“带帮凶上堂”，这时宋渊押着马锅头也回来了。
从俩人走路的样子看，这马锅头应该是被他们怎么收拾过了，整个人晕晕乎乎，脸上鼓鼓囊囊的，还布满了血痕。
马锅头将将跪下，周玖良便骂道：“喝呀！这是谁弄的！怎么把证人弄成这个样子！这还怎么审案？！说，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他装模作样俯身去听马锅头说话，但马锅头分明不可能说任何话。
“啊！原来是你何大人！来人啊，给我打！”
我正疑惑这周玖良为何要胡搞一气，宋渊再次快步走出屏风，几乎是小跑一般冲到何大人面前，不由分说地又是两巴掌扇在不知所措的何大人脸上。
何大人遭了打，自是有些不服气，起身质问溥皓：“王爷，若是因本官管教不利，放任手下失手打死罗哑巴，本官也就认了！可此人样貌苍老，分明不是罗哑巴啊！”
白赫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一旁说道：“何大人糊涂！这分明是瞎胡闹！哪有什么帮凶，这人也肯定不是罗哑巴！就是随便找个人来做戏的！”
听他这么说，周玖良哈哈大笑着跑到白赫伦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当然不是罗哑巴！但此人确实是帮凶！他此时已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了，待让法师做法，恢复他原来模样……”
半天没动的郑道士得令，上手去摸马锅头的脸，片刻过后，还真就恢复了原样。
我好奇地问宋渊这是怎么回事，他嘿嘿笑着回答说，是他们用捏面人的材料敷在马锅头脸上，又用鸡血涂抹，一方面为震慑众人，另一方面显得郑道士法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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