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腹中的孩子！红铅的毒能将孩童变得痴傻，这歹人用意不是杀，而是害！不仅要害得孩子痴傻，还要你们郭家承受这对痴病母子！以郭老爷过往的行事来推测，怎么也不会说不治吧？那他就要承受长久的熬折，一辈子为这对疯病母子所累！”
逸霄道长说完，长叹一声，我们几个也觉得下毒的人用计狠辣，纷纷议论起来。
这下说得通了，二太太疯癫，应该就是被这毒药害的。
而小产，要么是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要么就是和入梦时见到的那些死灵有关。
我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若大太太已下心意，借二太太之腹让郭靖念还阳，那如今因入梦搅局，她会不会怪罪我们呢？
送走两位道长，已近黎明，宋渊也跟我们告辞，说是下午要陪同王爷外出，现在得赶快回去休息一下。
我原本也想去睡，周玖良却兴致勃勃，说从没吃过云安的早点，便央求我带他去街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云安的早晨湿润凉爽，到了中午反而会略显干燥，虽然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却不那么冷。
穿过几条无人小巷，就来到云安城早上最旺的地方。
由于云安城边围绕着好多条河，再加上附近设有当地的鱼课司①，这里也就成了渔业的早市。
渔船挤在河边，工人正在往岸上码放货物，几个小摊立在不远处，热腾腾的早点气味混着淡淡水腥，一下子就把我们的疲累吹得不知道去哪儿了。
周玖良是北方人，对西南本土的吃食总是好奇，他来回走动，挑不定吃什么。
我问他吃不吃包子，他说不吃，又问他吃不吃汤水类的，他也说不吃。
终于，黑油纸伞下的一位老婆婆揭开锅盖，用铁勺搅动豆粉，厚重的豆粉糊糊散发出浓烈的香气，一下勾起了我们的馋虫。
坐下刚吃了两口，他把勺子一放，郑重地问我：“昨天我们先你醒来，见你表情惊厥，筱亭用他的方法叫了你好几次，你这才睁眼，是又看到什么了吗？”
我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醒的？”
“大概就是白烟小人说话那里。”
我回忆了一会儿，将所见的景象大概讲解一番，他听得入神，连连点头。
我们俩都对临益书院大火的部分有相当的疑惑。
我提醒他豆粉凉了会凝结，他赶紧将剩余拨进嘴里，又叫我把扳指给他看。
周玖良拿着扳指，给我讲解他的想法：“你看这个扳指，和昨天那个琉璃的，雕工、尺寸都相似，确实像出自一人之手。但这个是白玉，那个是琉璃，会不会只是款式类似，其中并无关联呢？”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正说着，几个码头工人坐到我们旁边的桌上，大声瞎聊起来。
“哎！三哥，昨天下午衙门口那个扯疯的伙子，后来咋样了？”
我回头去看，原来那个工人正与两个路过的兵丁攀谈。
看他们衣服破旧的样子，就知道云安的衙门不富裕，要不然就是官老爷手紧，对下面的人一般。
那个“三哥”顺势走过来坐下，要了一碗豆浆。
与他一起巡逻的是位年岁稍长的矮个子，他的衣着就更不如“三哥”了，甚至连鞋子也是坏的，右脚的拇指直接见光。
“能怎么样，这些中了邪教迷魂的人，自己信就算了，还要妖言惑众，拉着别人也信。”
他转身给老婆婆招手，拿出几文钱来，说再要两块米糕带走。
见老婆婆不动，“三哥”也没啥反应，转而对身边的同僚说起话来。
“寸老六，你怎么的，又不吃早饭？”
那个矮个子赔了个笑脸，说：“三哥您不用管我，家里吃过了。”
我和周玖良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寸老六看起来怎么也比“三哥”要大七八岁不止，还叫他作哥，要么是这人官级高些，要么就有别的隐情。
另一个码头工拍拍寸老六的肩头，说：“老六你昨天可是英勇，几下就把那个疯人制住了。这下也算是给三哥长脸了！三哥啊，要是之后老爷还用人，可得给哥几个说说。最近收鱼的老板少了，我们也没心肠干……”
那个工人说着，就去扶两位官爷，将他们拉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我听说现在各地都在打洋人，要是弄下几处洋行或者洋鬼子庙，可就发啦！咱们老爷什么时候也想动动手，我这儿可是十几个兄弟，个个精壮。您放心，到时候孝敬您的少不了！”
看来“三哥”不仅仅是个衙门里的小兵，还能左右一些人事，那个寸老六，也许就是他带进去的。
那个“三哥”听完，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还笑嘻嘻地说：“你们这些走水的耳根子灵光呀，连这个都知道！可惜我们家老爷是个孬货，胆子小得要死。昨天我让老六把那个疯子押上堂去，他还叫我们把人放了呢，要不是搜到这人带了些不该带的东西，恐怕就真被那疯子的胡言乱语给骗了！”
我正想叫周玖良走，谁知他已经不知不觉混进了那堆人里去了。
他把头伸到两个工人臂膀间，问“三哥”：“官爷，那疯人什么来头，连衙门老爷都敢骗？”
“你是谁？你问的着么？”
“三哥”语气豪横，看来是个老兵痞了。
周玖良拱开夹着他的人，坐到条凳上，一把抓过“三哥”的手，掖了些东西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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